为啥?据说是因为他老婆韦皇后是个恋家的宅女,不愿意跑那么远的路,于是让巫师造了个谣,说今年往东走不吉利。中宗信以为真。这话说起来很硬气,但由此也可知中宗本人的历史水平。在此之前,唐太宗、唐高宗就曾经多次因为关中闹饥荒而跑去洛阳就食,高宗本人更是死在了最后一次的洛阳行中。中宗之后,唐玄宗也多次上演逐粮戏码,之后的德宗时期,长安再次出现大饥荒,这次情形更加严重。许多禁军士兵因为缺粮甚至开始上街乞讨,眼瞅着兵变随时可能上演。当地方上的粮食终于抵达京师时,唐德宗长期紧绷的心弦才得以释放,一时情绪激动地小跑到东宫,对太子脱口而出道:“米已至陕,吾父子得剩矣。”满满地劫后余生的庆幸感。然而,我们不禁要问,为什么隋唐的皇帝(武则天的情况暂且不论)不干脆“釜底抽薪”,直接将首都迁往洛阳呢?老是整这种“长安——洛阳”两地游不嫌太麻烦了吗?公元543年,西魏与东魏在洛阳北部的邙山爆发大战,结果宇文泰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惨败,原有的以六镇北族兵为主的军队损失惨重。于是,宇文泰不得不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,扎根本土的关陇豪右集团便是他主要的争取对象。靠着府兵制,本身人口、经济实力远落后于高氏政权的宇文氏,愣是在邙山惨败后短短的三十多年间,迅速灭亡了北齐,统一了北方。这其实有些类似秦朝。商鞅变法后,秦国实行耕战立国之策,在战争中取得军功成为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不二法门,于是,秦国人人皆是虎狼,军队的作战能力非其他诸侯国可以比拟。另一方面,府兵制是一种兵农合一的制度,国家从农民中挑选家庭殷实、体格强健的人充当士兵,不给他们提供薪水,外出作战时所需的粮食、衣物、兵器等都需自备,国家只提供一些重型的军械。与此同时,一般的农民则免去了服兵役的责任,于是也不会耽误老百姓的耕作,避免了全民征兵制的危害,即便打仗,国家的经济也可以得到正常的发展。道理在于,府兵制诞生在乱世,其能够落实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们的自愿性,国家只是以利诱之而非强行摊派,它与后来明代的卫所制在制度起源上并不相同。而这种自愿性存在的前提,则是均田制与土地公有制。虽然都说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”,但在历朝历代,土地兼并都是一个大问题,而土地的兼并意味着国家丧失了实际的掌控。这种兼并一方面是因为特权阶级的存在,另一方面则是经济发展的自然结果,即小农经济本身的脆弱性所导致的必然结局。在隋朝及唐的前期,山东、河北一带,经过魏、齐一两百年的发展,地主经济较为发达,实际上由国家掌控的土地并不多,而这些地区因为是新近依附之地,出于稳定的考虑,隋朝统治者不会进行强硬的土地改革,故而北周及隋在这些地区进行的所谓授田,大抵上只能是一种形式。与之相对,关陇地区自东汉以来就长期处在战乱之中,地主经济与地方势力并不发达,根本无法与国家力量相抗衡,故而土地很大程度上掌握在国家手中,均田制度也能相对稳定地维持下来。隋朝府兵来源史料有缺,但唐承隋制,可以由唐朝的情况来一以贯之。根据《新唐书》的记载,唐代全国折冲府共有566处,其中关中、陇右、河东三处加起来共有443处,占了四分之三还多。显然,关中及周边地区是府兵的主要来源。
国以兵立,既然隋唐以府兵制立国,而府兵制又严重依赖于关陇地区,那么也就不怪乎隋唐的皇帝宁愿做个逐粮天子,也不愿意放弃关中地区而冒然迁都了。